_栖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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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鹤衔枝(鹤婶)

#古代paro

#有私设

#无考据胡乱扯

#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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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百年,为人总觉太长,而可以被咀嚼的记忆又太琐碎。卧榻之上,雪鹤望着窗外细雪纷纷而落的琼花碎玉,勉强与少女时最美的那一场落雪相似。落雪那年的枝头上,有鹤衔枝,自西来。她不再自欺欺自,横亘在她与鹤之间的,也从来不是世事难料。

 

1

我是在午后的日华光晕里,捉住那只鹤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周围的仆从,偷得须臾的独处。跪坐在小案旁,沏上一盏茶,细细地呷一口,还有吃着拿新鲜的落英捣成的樱花糕点。每到春日的午后,我习惯了在樱树下的休息。我能被允许走出的范围实在太小,有幸的是拥有春樱,横看侧看总能体会相异的美感。


春和景明,午后的阳光也带着慵懒的步调从樱树的花叶间绕过,和鸟雀嬉戏,亲吻我的脸颊。天照大神的喜爱舒服地让人惬叹,我忍不住小憩一晌,被樱花逐渐堆积的重量弄醒。


“哟,吓到了吗!”


躲藏在叶与花缝隙里的人跳了下来,一双流光溢彩的金眸是我没见过的春景,飘逸俊秀的外表,似可御风而行,脱于人境。但说出的话却又淘气的像垂髫小儿,摇晃樱花的动作说明了造成樱花不得已零落的始作俑者正是还在枝干上窜下跳、自称“鹤”的少年。

用袖子掩住微扬的嘴角,我内心感叹名字的缘分。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


“我名雪鹤。”


我名雪鹤,母亲大人说我诞生在鹅毛大雪的丰年,是吉兆。

名字是最简短的咒。

信奉阴阳道的家族,譬如松尾家,对阴阳此道的大人们的一字一言奉为圭臬,即使是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半句话,立刻也会被记录在家训之中。身为主家里据说百年难得一遇的灵体,我无时无刻不被耳提面命名字的尊贵,不可轻易透露他人。

出格的事全被扼杀在连萌芽也尚未的过去,比窗前盆栽刚有枝条横斜的趋势即被母亲命人修剪去的做法更甚。若是老顽固们得知我让先前从未见过一面的人得知了我的真名,等候我的除了黯无边际的禁闭,也许还有恶鬼的扑食。


所以,我和鹤,想必就是有缘的。


2

早起梳洗,祭拜神明,记诵典籍,一日两餐;午后小憩,学习中馈,暮晚而息,日复一日。


本家的生活太无趣了,枯水一般,提不起生活的乐趣。用鹤的话来说,就是“生活中没点惊吓真是太没意思了”,原话还要不吉利些,是新春不大能提的。

说出这番话的白鹤刚被我发现乱用了主家费劲心力收集的古墨。他坐在我常坐的位置上,喝着我用去年采集的夏荷露水泡的普洱茗,苦哈哈地一口闷了,抱怨生活很苦为什么不喝点甜。

白糟蹋了这一盅茶。


鹤到来的讨巧,翻了年尾就是新一年的元初。我央求了母亲大人好半晌,才换得了准许,外出参加新春祭典。平日的新年,我都只能在神社参拜求个平安就被迫回家,余下的春假就在家宴上维持主家的体面。

嗯,很好看。

我偷偷瞄了眼身侧难得除了雪白穿着带着金色纹饰和服的鹤,他闭着眼双手合十,不曾发觉旁人的窥视。我其实是喜欢烟火的气息的,小时妈嬷还在时,我可以从她那听到民间流传的很多很多有趣的物语,为了哄我入睡;而我怀着赤子的好奇总是装作睡不着缠着妈嬷多讲几个。但有色彩的那些记忆太过有限,最终被灰色的、青色的枯木挤占了。


——直到去岁岁暮,鹤衔枝来。

于是我用了此生最大的虔诚许愿——


希望,明年还能和鹤一起来参拜。


3

距离新春过去不过半旬,城内的红绸灯笼还有稀稀散散的少数未被拆下。


当鹤对我说他预见我们总有一天会分离时,我失手打翻了他为我研好的墨,青花瓷的砚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痛呼声,墨汁顺着铺在案桌上差了一点就完工的画纸的纹理蜿蜒,梅花被糊成一团浓墨,不复凌寒傲骨。

可惜了那块上好的墨。

若是如平时鹤作弄我一样的情形,我约莫还有闲情心疼好不容易以身作抵才拿到的古墨。


“你要回哪儿去吗?”

他没回答。

我生硬地转而谈及其他。


比起春日的百花,夏期的碧荷,秋季的桂子,我偏好的是红梅,瘦骨嶙峋的风姿,不屈难折的品德。鹤意外的能写一手飘逸洒脱的柳体,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偶尔能与他一起鉴赏书法俳句,他也时时给我惊吓。


“大唐那边的说法,梅是傲骨的魂魄,不惧霜雪。”


我之前对鹤说过,我最喜欢的是小众的梅。


“哎,我觉得松柏也很好啊,小雪鹤你要不要换着喜欢一下啊?”


“不要。”

我还在奇怪今日的鹤为什么执着于松柏与梅在我心中的位置。这两者本就不可以用来比较,对哪一方都是亵渎。


打发走吵闹的白鹤,把他推出门后我脱力地靠在门上,背脊磕在门把上钝钝地疼。整理好衣裳的褶皱,我又伏案准备给写了拜贴的家族写回信,回信从上半月开始有计划地写了,到现在还有一小半的积压。今年的新年我对此难得没有排斥。跪坐好,我才看到不知何时墨尺压住了莎纸。


“是鹤又捣弄了什么吧?”

失笑地将有些重量的墨尺移开,桌上猝然出现了被压平的画卷,里面风干的墨痕是那样的熟悉。


松鹤延年。

字迹飘逸俊秀,是鹤写的。


4

早已跨过了兆丰年的瑞雪,新的一年里明明在神社祈愿的都是好事情,春天也慢慢在冒尖的芽苞上到来。

与之相随的是母亲苍白的面容,她的气色越来越差,请神也没有改变的现状让我对神明起了些许怨言。每日典籍的抄写总是多废好几张纸,废纸上也是乱糟糟的笔画。说不清的恐惧被我问了出来,对象是这段时日常常陪我静坐的鹤。


“鹤会离开我吗?像母亲大人随时会离开我一样?”


鹤听到我的问题,笑了笑。

“雪鹤喜欢松尾家吗?喜欢春景吗?”


“当然。”


尽管给了我生命的家族约束了我,无可否认松尾家是我的归属,它也有温情,有那些,我想守护的。

——当然很喜欢。


“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我按耐住强烈地要冲破胸膛的怪物,垂下头顶着手中的茶杯,摩挲着磨砂的杯口。鹤“噗嗤”一声,把我的话当做玩笑。


“小雪鹤这样的人,还是要好好待在光亮的地方才能幸福啊!”


他再没说话,随着雪水在茶壶中泛起水雾,鹤的身影似乎也跟随雾珠消散。抓不住眼前人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我止不住胃里的酸水,它在冒腾、翻滚,强按下几次的干呕,我呷上一口春雪梅茶,淡雅的梅香反而被酸涩的痛感反扑攻占。


我再一次提起初见时的约定。


“鹤要回哪儿去?”

“鹤要回哪里去?鹤也不知道。”


5

两年了,鹤陪在我身边两年了。


我在闲聊中与鹤提及未来,他才恍然——原来这是两年了吗?

听到他喃喃而出的声音,话中的意思让我不止地颤抖了一下,茶溢出了青瓷杯,浸湿了我常服的留袖。


时间对他尤其的厚爱,光阴定格在他身上。我随着时间都有了变化,家族里说这是“成长”。后来我不再刻意去试探他的想法,甚至开始刻意不去谈及流逝的时间,仿佛可以借此延迟未来的到来。


雪白色的身影时常淡入庭院里的樱花花瓣里,有时是我一个转身,更过分的是在我与他说着话一个明灭间。

那位大人说得对,我总是在自欺欺人。装作毫不知情,等鹤回来我自然地接上被中断的话题,等鹤回来我自然地递给他三色丸子。


看着鹤因为吃下了今日份蒜味的丸子而苦脸,我不得不承认心里是解气的。看着鹤苦瓜皱着的脸,我还是忽略不了啃咬着心底的麻麻的痒意酸楚,每一次。

今天的三色丸子里我没再放对鹤来说呛鼻的蒜,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偏爱的证明”。鹤向我夸奖丸子的美味,但看到他自然的表情,我有些梗塞。


在鹤要离去的瞬间,我扯住了他雪白的衣袖,然后欺身而上,踮起脚迅速地在他半边的脸颊触了触。


“呀,这可真是,吓到鹤了。”


我们都停住了,周围的空气不再流动,本就缺乏的空气被我的行为压缩。


“对不起。”


自私,不负责。我这样的做法对他很不好,鹤是属于天空的,无拘无束,本来可以自在地离去。


我听到了他清晰的叹气声。

被讨厌了。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却快要窒息了。脑海中连闪过“他讨厌我”这样的想法,就已经令我如坠冰渊。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小雪鹤主动啊。”


一股力捧起我的脸,我仰着头逃避不得。我们的距离缩短再缩短,他的金眸还是一如既往的绚烂。


雪落在我的额头,神明爱上了他的信徒。


“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才对。”

我对鹤的印象,最后只剩下告别。


下人找了我半日。宅子不过半亩,却到了黄昏时刻,才在枯败的樱树下发现了靠着树干睡着的我。


被勒令呆在房间三日的我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说家里一直供奉着的刀要被当做贡品献出去了。

他们说,那把刀真是锋利啊,雪白得像只鹤。


6

“久疏问候。”


那位精通阴阳此道的大人上门,敲了敲扇骨,叹息着将信笺递给我。彼时我卧病已久,食欲不振。没有了镇宅的神物,鬼魅魍魉又一直觊觎着灵体,家里请大人来本是驱邪。


红底作笺,上面印着白梅。我将它收敛进妆盒的底层。嵌着鎏金暗纹,红檀作底的妆盒是我在长了十八年的家族里真正属于雪鹤的东西。它陪着我,到夫家,到我的孩子长大、成人,到我垂垂老矣,七十古稀。似有所感,在我当年出嫁的那个香穗令和之日,我的孩子告诉我,附属国献上了一把珍宝。


我打断他的话题,顶着他复杂的目光如坐针毡。原来我说谎的表现是那么明显,现在的我都瞒不过我的孩子,当年的我自然也瞒不过鹤。

人的躯壳是如此脆弱,纯洁的心灵也是不堪俗事侵扰,不宜再打扰神明。将红檀妆奁捧在手中,我对下人们说春光太好,我小眯一会儿。天和日暖,我做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我看到在春英云云里藏着的一只鹤,他笑嘻嘻地朝我伸出手。


隔绝我们的,不是迫不得已,是亘古难解的时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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